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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朵小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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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朵小花

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間終止,一只巨眸在前方鎖定了我。

什麽都看得到,一切都感受得到,各種情報永無止境地湧入腦中,仿佛被徹底吞噬,化為世間的一部分。

意識因過多的信息量而瞬間墜入混亂,可以看到的行為途徑越多,選擇行動反而越發艱難。隨著信息的指數爆炸式增長,我已無法做出任何行動。

在紛亂的現實與冗雜的信息交錯之中,唯有思維在持續不斷地運作。傷勢從蘇醒到如今都未被修覆,如今也成壓碎我理智的一塊巨石,而就在這恍惚到仿佛出現幻覺之間,我好像望見了漫天的繁花。

——每一條訊息仿佛都是一片飛舞的花瓣。

一旦開始這樣思考之後,相關的聯想便源源不斷地向我湧來。

眼前仿佛真有無數顏色各異的花瓣在紛飛,似乎是從夢中吹來的陣陣微風輕柔拂過,於是將那些信息打散成了淩亂但又不失美感的奇妙之景。

在這時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對花草的理解似乎有些狹隘。既然世間萬物都有類似的規律所循,正如那只咒物所言的萬物皆蟲哉,那麽萬物為何不可皆為花?

——你的無量空處也是我的綺麗花海。

以理解這一點的那一刻為伊始,原本堵塞的思路瞬間被打開,在推開一扇扇窗扉後,仿佛步入全新的世界。

——傾聽群花那般聆聽信息的聲音,憐惜草木那般珍視訊息的生命。

腦中宛若行星爆炸般洶湧的信息依然紛亂無章,但是此時此刻它們已經不再會幹擾我做出任何選擇。

——它們已在我的腦中綻放成熟悉的花海。

無量空處中無形的信息在下一秒化為有形的繁花。

忽如春風來,滿地繁花開。此時在空中紛飛不再是信息,而是無數真實的花瓣,柔和的暗香隨著清風到處飄散。

在面前的銀發青年沒來得及反應之時,其中一朵花已隔著無下限直接攀上了他的手臂。

纖細的枝條上攀又環繞,連同無下限這一無形的概念也一並纏繞,將原本命中在我身上的無量空處效果直接擴展到花中,最後再覆蓋於他的身上。

——這一舉動直接紊亂無量空處的感知,將他作為敵方單位進行處理。

“這是我遲來的自我介紹。”

花制的折扇掩住了我的下半張臉,但仍有笑意透過未遮的眼眸露出,宛若漣漪般層層散開。

在意識到異常的那一刻,作戰技巧豐富的五條悟直接眼疾手快地切斷了聯系,並在同一時刻解除了無量空處,但我的目的在觸碰之時已經達到。

——群花會為我指引道路。

即使只有幾毫秒的接觸,無量空處的效果也已借助花的聯結直接作用在他的身上過。

那是造成他人行動停滯的領域,它的原理其實是基於現狀的信息爆炸式獲取。

不過這若要作為信息收集手段條件苛刻。

就算我如今能在其中正常行動,也無法阻止潮水般湧來的信息最終再如潮水湧去般逝去,最終腦中一片空白,只剩最為徹底的虛無。

但是五條悟不一樣。

能使用出無量空處,代表他本身便具有這樣的特質。六眼足以他在浩瀚無際的信息之海中,捕捉到值得註意的情報,而足夠進行無下限術式的強大算力,也能支持他完成後續的分析與匯總。

無論是針對多麽微小的疑問,以他的能耐都會在那一刻信息海洋的沖刷中拿到有用的情報,最終再以它們為基礎,分析整合出合理的結論。

收集信息的方向極易受當時思維影響,只要在那一刻用言語將他的關註點誘導到我身上,那麽下意識對與我相關的信息進行提取並做出分析,便是極其順理成章的事情。

我深知取信於人不是一件易事,更何況是這種已經在社會上行走多年的成年人。比起我的一面之詞,他更相信自己的眼中所見,更信任自己的思考所得。

——那麽不如用你擁有的才能來判斷我,用你收集的信息來分析我,用你持有的算力來衡量我。

我不知道他會從無量空處的效果中得出怎樣的結果,但是我知曉自己自始至終問心無愧。

風起雲落,花散鳥鳴。

銀發青年微抿嘴唇,那雙凝視著我的藍眸中流露出幾分摸不透的覆雜,像是看到了某種令人費解的存在。

伏黑惠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如今見五條悟不再與我交鋒,於是神情放松了下來,隨後又將剛喚出的玉犬收回。

劍拔弩張的氛圍在此時已經徹底消散,五條悟在沈默後拉上眼罩並重新坐回座椅,沒有選擇再向我進行第二波攻擊。

——看來他已經分析出了最終結論。

不同人對於相同信息的側重點不同,又會因思維的區別而推導出更加有差異的結果。

如今再加上我對他能通過無量空處得到的情報一概不知,具體結論顯然更無從推測。

戴上眼罩的銀發男性原本上揚的嘴角如今已經拉平,而漆黑的眼罩遮住了眼部能透露出的全部。我無法再從他的眼眸中窺見任何情緒,只能感受到他的視線似乎正平靜地落在我身上。

“……這份自我介紹閱讀起來可真累人,”此時他的一條腿翹起在另一條上面,而雙手交叉放於膝上,在輕佻中又多了幾分正經,“事先說明——我不可能完全信任你的回答。”

“現在這種程度就已經足夠,”我笑道。

說完這話後,我直接把知曉的信息一股腦丟給五條悟:“靈魂沒相融只因我至始至終從未打算吞噬她。這種現象需要良心與自覺才能辦到,與其奢望咒物存在這種東西,不如直接把它們解決。”

“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覆活,但是這孩子腦部的印記出自羂索之手——羂索顯然是罪魁禍首。”

面前的銀發青年似乎想要開口發表言論,但是還沒來得及出聲,直接被我打斷。

“由於羂索經常將死者的軀體占為已有,並時常更換,所以外貌與性別不定,也能使用他人的咒術。而在大腦放入別人軀體後,縫補產生的縫合線或者說傷疤無法消失,這是找到它的一種簡單方式。”

五條悟見我停頓了幾秒,於是再次準備試圖發言,不巧這時我又開了口,又一次截掉了他的話語。

“羂索知曉咒物的制作方式,於是有許多咒術師選擇與它簽訂契約,以此獲得如今的重生,不過我並不了解具體情況,也並非與它契約的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位。”

“最後還有一件事——”

情報其實根本不是我想說的重點,在把這些信息全部投出後,我的目光緩緩偏移,最終轉向了窗外。

一切又重新回歸寧靜。

病床與窗戶中間隔了一小段距離,雖然窗的高度比較低,但似乎因為樓層太高,從這裏望向窗外的遠方,幾乎看不到多少景物。

暖陽此時高懸天邊,如今依然微醺的陽光傾灑在我身上,帶來溫和的暖意,而閑適的游雲與路過的飛鳥恰到好處地將天空點綴成生機的模樣。

仿佛歲月回到了千年之前,而我正坐在圍墻上擡頭遙望晴空。

“我的死亡除了自身外不會帶走這世間的任何一物。”

而面前的銀發青年第一次在我說這種話語時沒有挑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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